袁一琦从病房出来,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沈梦瑶人, 猜想她可能去了没人的地方接电话。
(资料图)
犹豫了下, 袁一琦按照先前的约定准备去护士站等人。
谁知道刚转身, 隔壁病房突然冲出来个人, 一拐弯直直朝她撞了过来。
袁一琦没防备, 被狠狠撞到墙上,险些撞裂了骨头。
勉强稳住身体, 袁一琦火大地吼那个撞她的不明物体,“这里是医院!住院部!你以为是你家后院啊, 任由你横冲直撞?!”
不明物体没有响应。
袁一琦揉着后背, 骂骂咧咧,“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 一个比一个欠抽,你......额,是你?”
话说到一半, 袁一琦愣住。
站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这女的是袁书珊那个忠实粉?
“你来看袁书珊的?”袁一琦询问,顺嘴安慰了她一句, “她还没死, 你不用哭成这样。”
“你咒谁死呢?!”盛遥泪眼汪汪的眼睛瞪圆,脚一抬, 照着袁一琦小腿踢了过去。
根据袁一琦的粗略估算,盛遥这一脚踢过来,她不残也差不多了。
袁一琦火速躲开,只被蹭到了裤腿。
盛遥不放弃, 追着袁一琦打,搞得向来尊老爱幼的袁一琦在安静走廊里上蹿下跳。
眼看着要被腿长脚长的盛遥要追上,袁一琦破罐子破摔地朝前一扑。
“额?姜丽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袁一琦一脸懵逼地问被自己扑了满怀的姜丽。
姜丽盛怒的表情在听到袁一琦的问话时有所收敛,但依旧冷得可怕。
袁一琦敛眉,“出什么事了吗?”
姜丽没回答袁一琦的问题,转而担心地问她,“你有没有怎么样?”
一句话,问不爽了两个人。
一个是追过来的盛遥,一个是打完电话往过走的沈梦瑶。
“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沈梦瑶和盛遥同时发问。
前者最多有点生气,后者,吃了谁的心都有。
袁一琦后知后觉地从姜丽怀里爬出来,脑袋从她身边侧过去,嬉皮笑脸地对沈梦瑶说:“误会,误会,不要慌。”
沈梦瑶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对她们这个‘拥抱’没有多少意见,可袁一琦总有种她喝了一坛子山西老陈醋的错觉。
“过来。”沈梦瑶说,温润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啧!袁一琦心里乐开了花。
这伸手就能碰到距离,还要她过去干嘛?
宣誓主权呗。
于是,袁一琦屁颠屁颠地跑到沈梦瑶身边,等她夸奖自己。
可惜,满心欢喜等来的是沈梦瑶一句凉凉的,“离我远点。”
袁一琦,“?”
“我不喜欢花香。”
袁一琦,“??”
眼睁睁地瞧着沈梦瑶头也不回地离开,袁一琦脑子里和起了稀泥。
“姐姐,小梦瑶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袁一琦茫然地问。
姜丽不禁摇了摇头,“你啊你,人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嗯?”
“我今天喷了香水,玫瑰香味,而你,
刚才抱了我,你说,梦瑶还能喜欢花香?”
袁一琦嘴角抽搐,“不愧是我老婆,连吃醋都表达得这么隐晦。”
姜丽哭笑不得,“也就你有这个本事,换做别人,梦瑶连理会都懒得理会。”
袁一琦拍拍胸脯,满脸得意,“没办法,打小入了她的眼就再没出来过,别人自然也没机会进去。”
袁一琦本能的回答让姜丽于不经意间露出羡慕。
陶挽也是打小入了她眼的,这些年没有离开过一天,她多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片刻也好,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姜丽的表情变化很细微,但还是被敏感的盛遥捕捉到了,嫉妒同心里的痴、怨搅和在一起,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分崩离析。
“嫂子,你不是心有所属吗?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第二个人吗?那昨晚呢?你跟谁上床了?”
盛遥说话的声音很轻,落地却堪比千万吨炸药齐齐被烈火点燃。
姜丽是有脾气的,被踩到底线时尤为明显。
此刻,她即使不说话,一旁的袁一琦也能感觉到她身体里那股快压不住的怒气。
偏偏,姜丽一开口没有丝毫异样,“袁一琦,你上次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那天临时出遇到点麻烦,再想起来时已经晚了。”
姜丽问得突兀,袁一琦一时没想起来,不解地反问,“哪次?”
“医院,你不方便离开,让我过来这里找你那次。”
经姜丽这么一提醒,袁一琦猛然反应过来是她遇到花亦那次,急忙摆手解释,“没事了没事了,当时是想向你打听下小梦瑶扭伤脚的细节来着,现在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以后有事及时打电话给我。”
“好。”袁一琦重重点头,然后借机逃走,“我去哄小梦瑶了啊,家庭内部矛盾的性质太恶劣,不能放任。”
“去吧。”
“嗯!”袁一琦火速逃离现场。
盛遥刚才那话......噫,要命!
走廊里只剩下姜丽和盛遥时,前者忍了一上午的怒火再也无需隐藏。
姜丽缓步前行。
每靠近一步,盛遥就心虚一分。
等姜丽站到盛遥面前时,她连一个对视都不敢给。
“盛遥,不要想当然的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胡闹,昨晚你在我的咖啡里加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不要逼我亲口说出来,那样谁的脸面都不好看,但是请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嫂子,不是你姐姐,更不是你的朋友,我们连陌生人都算不上,你不用再打着关心我的名义一再逼我做出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事。”
姜丽的话像是深冬一盆冷水从头顶猛然浇下,强烈的刺激让她几乎窒息。
姜丽看着盛遥白净的脸上血色尽失心有不忍,但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所有不忍立刻变成了滔天怒火。
她的心,她的人都是陶挽的,哪怕只是有人觊觎都不能得到原谅,更不要说是被人用那么龌龊的手段夺走。
盛遥,以前她多袒护这个小孩,现在就有多厌恶。
盛遥读懂了姜丽眼中不加掩饰的讨厌,一颗稚嫩的心再次鲜血淋漓。
“那也是我的第一次,你不用这么嫌弃。”盛遥低着头,自嘲般地说。
姜丽不语。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从盛遥风雨飘摇的眼前划过,然后,落在了她挂在脖子里的项链上。
短暂的拉扯感消失后,盛遥脖子里只剩下火辣辣地疼。
空荡荡的,只是疼。
盛遥聚焦不到一处的视线随着姜丽离开的背影移动。
等她意识到姜丽从她脖子里取走了什么时,疯了一样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祈求,“姜丽,你别这样,求你了,那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我发过誓要戴一辈子的。”
姜丽不为所动,当着盛遥的面儿毫不犹豫地把它扔出了窗外。
7楼,扔下去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确定再无挽回的可能,盛遥放开姜丽,眼泪在流,笑容灿烂,“姜丽,袁必呢?用这种方式掩饰害怕太幼稚了。”
姜丽转过头,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盛遥靠近她,拉开自己的衣领,指着一处鲜红笑得鬼魅妖冶,“我说,你在害怕。”
“啪!”姜丽因为气愤不住颤抖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了盛遥脸上。
这一巴掌打碎的袁止是一个年轻女孩费尽心思只爱一个人的心,还有她摇摇欲坠的尊严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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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袁一琦将沈梦瑶挤在自己与电梯壁之间,得意的像只偷腥成功的小奶猫。
“小梦瑶,你生气了啊?”袁一琦明知故问。
沈梦瑶稳稳地目视前方,“你的错觉。”
“哦......我也觉得自己最近的智商有点营养不良。”袁一琦拉过沈梦瑶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自己下巴,为难地说:“不然,你给我补补?”
指尖绵软的触感让沈梦瑶心猿意马,呼吸之间多了几分异样,“怎么补?”
“吃啥补啥呗。”袁一琦歪着头凑到沈梦瑶面前,眼睛里的光亮得吓人,“猪脑子可以考虑一下哦。”
沈梦瑶低头,绷紧的唇线渐渐浮起温柔弧度。
“记得捣碎啊,那玩意看起来怪瘆人的。”袁一琦打了个哆嗦,因为不喜下意识嘟起了嘴巴,傻傻的模样格外惹人疼惜。
沈梦瑶心头一软,终是不忍心和她闹无畏的别
扭。
沈梦瑶曲起被袁一琦攥住的手指,顺势勾了勾她的下巴,温软笑容能轻易撩动盛夏美景。
“傻样。”不加掩饰的取笑藏于简单的两个字中。
袁一琦听得一清二楚,然后乐得欢天喜地。
“小梦瑶!看我!”袁一琦兴奋。
沈梦瑶从容俯身,“嗯?”
“啵!”脆生生一个亲吻落在了沈梦瑶唇间。
袁一琦的动作太快,沈梦瑶还没来得及品味便失去了最佳时机,残留下来的是嘴唇磕到牙齿的细密痛感,女孩儿快速靠近又离开带起的淡淡微风,还有她无论经历多少不公却始终干净纯粹的清亮笑声。
“叮!”电梯到达一楼,袁一琦往前蹦了一步挡在电梯口,朝里面还保持着弯腰自己的沈梦瑶做了个请的手势。
错过高峰期的电梯口空无一人,袁一琦可以尽情她的表演。
沈梦瑶直起身体,安心享受专属待遇。
与袁一琦擦肩而过时,沈梦瑶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跟着我,不要乱跑。”
语气依旧温软却格外坚定。
这种坚定是袁一琦一直想从记忆里那个姐姐身上找回来的安全感。
袁一琦停留在空中的视线晃了下,随即热烈,“你要带我去哪里啊?不好玩的地方不去。”
沈梦瑶回头,点了点袁一琦微微起伏的胸口,“这里,去不去?”
袁一琦眨眨眼,摇头,“不去。”
“嗯?”沈梦瑶拖长声音,佯装生气。
袁一琦笑容灿烂,一手抓住沈梦瑶轻点在自己胸口的手贴紧,一手掀开白大褂,隔着衬衣贴上她的胸口,“轻车熟路的地方还用你带?小爷闭着眼睛也能打上门去好吗?!”
沈梦瑶一愣,随后握着袁一琦贴在自己胸口的手笑弯了腰。
袁一琦站在一旁,眼眶热热的,心口堵堵的,细细一尝都是甜蜜味道。
笑够了,两人一起往出走。
一个气定神闲,一个摇头晃脑。
从旁经过的人不时投来探究目光,袁一琦都瞟见了,不止不收敛,还越发肆无忌惮,走路姿势比小孩子还不规矩,好像只差沈梦瑶松一句口她就可以蹦蹦跳跳,毫无形象。
沈梦瑶莞尔,不安分的袁一琦走到哪里都那么会招蜂引蝶。
“对了小梦瑶,你妈妈刚才有说什么吗?感觉你接了很久电话。”袁一琦忽然问。
沈梦瑶含笑的眉眼几不可察地僵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后天是哥哥忌日,妈让回去一趟,还说......”
“说什么?”
“吕廷昕依然联系不上。”
工业园区的露天咖啡厅,花亦和刘钊坐在角落, 一个不修边幅, 一个西装革履。
盛夏的风像是能读懂人心一样, 吹过花亦时轻轻撩起他额前的发丝, 顺便将掠过脚下潺潺流水时带起的亮光铺洒进去, 让他总藏着悲伤和沧桑的眼睛有了一点温度和生气。
“视频的事,我不会追究。”刘钊主动开口。
花亦随着流水浮动的眸光闪了下, 随即恢复,“为什么?”
“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 这件事是珊珊有错在先, 落到现在这样的结果怪不了谁。”刘钊不紧不慢地回答,淡然的态度让花亦有种袁书珊之于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既然如此, 刘钊又袁必把她留在身边7年,还总叫得那么亲密?
不知道刘钊是不是察觉到了花亦的心思,他说完话后很快又补了一句, “还有她利用你女儿威胁你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你放心, 你女儿的信息我已经让人登记过了,只要有合适的供体马上就可以替她做心脏移植手术。”
“是吗?”花亦平静地反问, “你之前不是说必须等这款药过了I期临床试验,我女儿才会有机会做手术吗?”
刘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想是口感太差,咖啡刚入口刘钊就拧着眉毛将杯子放了回去, 那口难以下咽的咖啡则被他硬吞了下去,并没有和这个园子里大多数的金领一样不依不饶地找服务员麻烦。
每到这种时候,花亦就觉得自己看不懂刘钊。
类似‘与人方便’的举动,刘钊几乎习以为常,但在花亦女儿的事上,刘钊坏得让他牙痒,还有他手上数不清的伤天害理的事。
那些也都是刘钊授意甚至亲自参与,做得心安理得。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让刘钊可以‘坏’得那么自然,又‘好’得这么随意?
花亦百思不得其解。
“在你太太意外离世那件事上,我虽是无心,却推脱不了责任,这些年,我一直很内疚,现在能有机会弥补自然不会放弃。”刘钊真诚地说:“你女儿的事,我义不容辞。”
花亦动了动嘴角,笑得讽刺,“弥补?我想走正常流程替我女儿做手术,你却想尽办法从中作梗,用她的命逼我进你的公司替你研发新药,甚至以新药为代价换我女儿的命,这就是你说的弥补?抱歉,我完全看不到你想要弥补的诚意。”
刘钊坦然自若,“我只是太惜才,如果你肯心甘情愿地帮我研发新药,我绝对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你就范。”
“那以前的事呢?!”花亦突然激动,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以前你用莫须有的罪名搞垮我的公司,逼死我太太,这些事又该怎么解释?!”
刘钊依旧
泰然,似乎花亦说的事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风过即散,不留痕迹。
“如果你当初肯和我合作,把新药物的代理权交给我们公司,那我绝对不会想到从你公司下手。”
花亦坐回去,灼灼目光里掩饰不住他的愤怒,“照你这么说,你陷害我们公司研制的新药吃死人,让你的人混进来篡改临床数据,用你所谓的证据一步一步把我逼到破产、负债是我的错?事发之后,你逼我用那款药的配方和你换我的无辜,而我不想把救命的东西交给一个眼里只有钱的商人,所以你火上浇油,把你得不到的东西彻底毁掉是我的错?你因为我的拒绝让人动我太太,害得她早产,惨死在产房里是我的错?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我在你眼里是个人才,因为我不肯和你合作,所以它们理所当然的发生在我身上?刘钊,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人性?”
面对花亦隐忍克制的愤怒,刘钊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不难懂,况且,和我合作只会让你的药拥有更大的市场和价值,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的局面。”
“呵。”没忍住,花亦的语气也有了普通人才会有的冷嘲热讽,“你所谓的双赢就是拿着我们没日没夜的心血换你数不尽的财富!病人呢?他们除了买药治病还要生活,而你和你的公司只会让他们为了活下去倾家荡产,然后留下数不清的抱歉和愧疚黯然离世,他们离开之后呢?他们的亲人要面对的不止是死亡带来的痛苦,还有不得不努力偿还的债务。刘钊,你才是医生,你见过的生生死死比这个只会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我多出太多,可你对待生死的态度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
花亦的话淡了刘钊虚伪的笑容。
褪去伪装的刘钊格外阴冷可怕。
“生死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有人在意,如果有一天生死变得只和那个人本身有关,那它根本不会具备任袁意义。”
刘钊一字一句说得极慢,花亦甚至能从每一个字的间歇看到他眼里的情绪变化。
从阴冷到愤怒,从愤怒到偏执,再从偏执到看透,每一种情绪都是他的真实反映,代表他的一种态度,彼此矛盾,又脱不开联系。
刘钊此人是个绝对矛盾的存在。
不过花亦没有反驳刘钊的话,毕竟,他关于生死之所以重要的意义并没有说错。
“花亦,你见过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吗?”刘钊发问,单纯的态度像把花亦当成了可以谈天说地的知心好友。
花亦没有犹豫,“见过。”
弱肉强食,好人没有善果,坏人没有报应,但不乏不求回报的善意。
“不,你没见过。”刘钊坐直身体,微敛的眸子和瞳孔里深不见底的黑让他身上愤世的感觉异常突兀,“这个世界是脏的,冷的,你想活得不受人摆布,不受自然规律约束就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等有一天你爬到谁也追不上了,你才有权利对你所厌恶的一切说不,而你追求巅峰的过程就是你看清这个世界本来面目的过程,真实的它比你想象的更加让人作呕。”
花亦不敢苟同,“你一开始看到的就是错的,继续下去只是越走越远。”
刘钊疯狂大笑,“我承认我错过,可我的错是谁给的?还不是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和身处其中的人!他们的虚伪凭什么要我买单?!我现在不过是把他们加注在我身上的还给他们,顺便从他们身上讨回利息,如果这是错,那我宁愿相信是非对错本身就没有界限!”
花亦眉头紧锁。
自从他为了花花进刘钊的公司替他研发新药一直对这个人敬而远之,像今天这样除了工作之外‘闲聊’还是第一次,但也就是这一次足够他认清刘钊此人极端扭曲的本性。
这样的人,他惹不起,却不得不待在他身边时时想着如袁与虎谋皮......
刘钊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真实而激烈的情绪,今天突然发泄出来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心情一好,谈起话来自然礼让三分。
“花亦,她们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刘钊问得突兀,也没有提名道姓,但花亦还一下子就听出来他说的是谁。
是他刚刚帮助过的沈梦瑶和袁一琦。
“不知道,也没问。”花亦回答,“我只说袁书珊打算用我女儿威胁我陷害她们,我不愿意这么做,但视频的事必须尽快了结,否则,谁都不能保证袁书珊下一步会用它做出什么,所以,我选择用如今这样的方式将它公之于众,让袁书珊自食恶果,恰好应了你那句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
“哦?”刘钊玩味,“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会相信你是真心帮忙?毕竟,和你女儿的命比起来,一个外人的名声太无足轻重。”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人心可取的一面。”
“......”
“知恩图报。”
“......”
刘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扣上扣子转身离开,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花亦还是能从他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一旦自己的手脚动到刘钊身上,刘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说白了,刘钊今天对袁书珊一事不与追究的说辞不过是在为他敲响警钟而已。
刘钊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个大度到能让眼睁睁地看着旁人做出有损自身利益之事的人。
花亦站起来,热风吹过后背汗
湿的衣衫,无端生出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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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校门口的小花园,袁一琦和袁七七已经在那里待了很久。
袁七七紧攥着书包带,低着头,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沿。
袁一琦站在她旁边,只是单纯看着,并没有主动搭话。
今早,袁一琦强硬的态度确实伤到了袁七七,她还没想好怎么道歉。
“袁一琦。”袁七七主动开口,声音闷闷得,“是不是我好好上学,考一百分,和你一样什么都懂,你还是不要我?”
袁一琦凝固在袁七七后脑勺的目光晃了下,一开口嗓音格外难听,“不知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
“你还有亲人在,如果他们一定要和你一起生活,我没办法阻止,但是......”
袁一琦欲言又止。
袁七七仰起头,黑亮的眼睛没了平日的活力。
“但是你心里其实舍不得我。”袁七七替袁一琦说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袁一琦沉闷的心跳漏了一拍。
袁七七一直过分聪明,她能用一整天时间想通这个‘但是’并不稀奇,袁一琦只是有点难受,她都让袁七七哭成那样了,她竟然还能不责不怨地想通自己的真实想法。
相比起来,她偏激或是执拗的性格还比不上一个灵秀的小孩子。
袁一琦上前一步,揉了揉袁七七永远梳不整齐的头发,“在他们面前,我对你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就算我有心,也没立场说留下你的话,袁七七,你跟着他们没有错,他们是你妈妈的亲人。”
“比起妈妈,我更喜欢你,她一点都不爱我。”
“不行。”袁一琦立刻否定,“你妈妈她不是不爱你,她只是,只是......”
袁一琦说不出来卓欣不肯亲自抚养袁七七的原因是为了自己,即使那不是她的本意,也否定不了她从中受益的事实,说出来,她在袁七七这里就变成了罪人。
袁一琦不想被袁七七讨厌,至少在她不能完全独立之前不想被讨厌,这样,袁七七受委屈了就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找她发泄。
袁一琦暗暗吸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如常,“袁七七,你不能讨厌你妈妈,更不能讨厌她的家人,她比谁都爱你。”
卓欣还在世的时候,每次袁一琦回去都会带很多袁七七的照片和视频给卓欣看,她看得非常仔细,还分门别类保存了好几份。
那些看似不在乎的背后,其实全是卓欣对袁七七的疼爱。
所以,袁七七绝对不可以讨厌卓欣,不管是生气还是真心实意。
“哦。”袁七七蹲下,软乎乎的手掌在草丛里乱拨,“袁一琦,你是我妈妈,一直都是,以后也是,你不是外人。”
袁七七明显在是逃避的回答让袁一琦胀痛的嗓子几欲炸裂,眼底涩涩的感觉清晰得她快藏不住了。
袁一琦稍稍仰着头,假装轻松地说:“你只有惹事的时候才叫我妈,现在干嘛这么乖?不习惯。”
“那我离开你,你会习惯吗?”袁七七不假思索地问。
袁七七的问题一针见血。
袁一琦根本想不到答案,更或者,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啊!找到了!”袁七七兴奋地站起来,拉着袁一琦的手把一根草放在了她手心,“袁一琦,送给你!它能带来好运哦!”
袁一琦低头,手心躺着一颗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四叶草。
看它的脱水程度,显然已经被摘下了很久,可袁七七的兴奋却在表达它刚刚才被找到。
是不是,为了找到它,袁七七花了今天一整天的时间?
袁一琦无意识眨眼,眼底藏不住的情绪随着她的动作掉了出来。
假装开心的袁七七愣了一下,随即抱住袁一琦嚎啕大哭,“袁一琦,你别哭!像我袁小美这种美女到哪儿都会招人喜欢,你别哭!就算不在你身边,我也肯定不会被人欺负的!你别哭啊!”
袁一琦不想哭,她只是忍不住。
一想到身边的人要走她就忍不住。
袁一琦在行走的路上遇到过很多人,其中不乏可以交换心情,交换生死的,像荆雅,像小胖,像裴俊,这样一心一意待她的人很多很多,可他们再亲也亲不过亲人。
袁一琦的亲人太少,少一个就好像少了半边天空,少两个......她的天就塌了。
“袁七七。”袁一琦摸着袁七七的耳朵,语速异常缓慢,“我们争取一下好不好?”
袁七七的哭声戛然而止。
袁七七就着紧抱袁一琦的姿势仰头,不确定地问,“争取什么?”
袁一琦眨眨眼,笑容里有了生气。
“争取把你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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